耕雲導師 禪學講話

「般若心經」與佛法

耕雲導師 一九八一年講於台南市


一、「般若心經」的宗旨

  (一)描述我們自己

  《般若心經》有一個重點,就是描述我們自己。我們不管讀任何經典,首先要有個概念,它並不是說道理,也不是說別人,而是說你自己。你若從你自身來解釋經典的話,就會覺得非常親切。假如你認為它是學問、理論的話,就會感到非常晦澀。

  (二)是「大般若經」的精華

  為什麼叫《般若心經》?「般若」是佛教的一個核心,而「心」就是核心、精華,換句話說,《般若心經》就是《大般若經》(佛說般若的法)的核心、精華。屬於般若類的法很多,像《金剛經》、《大般若經》都是屬於般若系的,般若系的經很多。那麼這部經以二百六十個字作為《大般若經》的精華,所以叫《般若心經》。

  (三)般若

  《般若心經》講的是什麼?當然講的是「般若」了。「般若」又是什麼東西呢?「般若」就是一切生命的基因,也是一切生命的共相。假如我們從形式上看,每個人都不一樣,但是從本質上看,每個人的生命彼此都沒有差距,所以說「眾生平等」,一切的生命同一素材。

  很多人把「麻哈巴尼亞」(摩訶般若的梵音)埋葬了,把真實的自己埋葬了,所以他是迷。因為迷,他就不能夠從現象上了解實質,因為現象跟實質是有差距的。

  譬如我們看這個杯子,我們說它是不動的、沒有生命的、靜止的,但是從科學的觀點看,任何物質都是原子的堆積,那麼原子當中有電子,而電子一刻不停地在旋轉,它怎麼會是靜止的呢?你不能因為你的眼睛看到它不動,就認為它是靜止的,那是絕對的錯誤。假如我們由更高級的眼(像佛眼、法眼、智眼……,這些比我們的肉眼更高級)來覺察,那麼更能清楚地了知它的實相,而不只是光憑常識來判斷說「它是靜止的」。

  佛法常常講到「實相」,什麼叫「實相」?是說我們生命原來的面貌、最後的面貌以及它的本質。我們的人生為什麼苦呢?因為我們被五官所欺騙,認為這些東西是靜止的、不動的;其實它是動的,不是靜止的;它本來是虛假的,我們卻認為它是真實的。大家都知道:「一切的東西只是一個創造的能,只是一個趨勢」,並沒有一個永恆存在的東西,在大宇宙當中沒有任何一個獨立存在的東西。我們看見水裏起了一個泡,瞬間就破滅。就拿我們這個星球來說,以大宇宙的眼光來看,它也只是一個過程,並不永恆;因為它不永恆,只是一個過程,它過去沒有,將來也沒有,所以它是「空」的,並不是「有」的。你若認為它「有」,你就執著它,那你的煩惱就來了。

二、「般若心經」的重點解說

  (一)五蘊(色受想行識)及四諦(苦集滅道)

  一切的煩惱產生在什麼地方呢?產生在五蘊。五蘊是什麼東西呢?就是色受想行識。

  「色」,代表物質,是有形的,可以觸覺的。那麼我們父母給了我們這個肉體,就是「色」;大宇宙因為因緣條件組合的物質,也是「色」。

  「受」,就是我們的感受。我們的感受當中,最低級的思維就是感受、印象,由印象再產生經驗。小孩喝水,告訴他燙,他不相信,燙到了,第二次告訴他燙,他要吹一吹,他會試一試,他不會很莽撞地就喝下去,這個就叫什麼?這就是「受」。有了感受以後,他才相信。譬如我們吃東西,有味道很香的感受;我們聽音樂,有美的感受;看到一個畫面,感覺到它很美。

  爾後,我們把這些感受、印象和經驗,加以比較、分析和選擇,然後我們就有了「思想」。由低級的印象、經驗,產生高級的思維作用。高級的思維作用也只是藉由印象、經驗來分析、比較、歸納、演繹,產生了思維的作用。這就是「想」。

  低級的動物沒有思維的作用,牠的行為是低級的,只有本能。什麼叫本能?我們有個器官,就有它的功能;有了功能,它就有反射。假如我們的腸胃空了,肚子餓,就想吃。就一般的動物而言,食、色是牠的本能,自衛是牠的本能,牠沒有高級的「行為」。那麼人因為有了「思想」,所以能夠用認識來指導行為,這是人的特殊的行為。這些都屬於「行」的範疇。

  因為我們的「行為」是用認識去指導,這個「行為」就是「分別」的反應,由於內心的「分別」產生了種種不同的行動,而再加上你自己的「意識」。「意識」是什麼呢?也就是說你片刻不停的想念。有時候你雖然沒有想念,但是你還是有寡頭意識,也就是說你不覺得在想念,實際上它在想念,這個叫「意識」。

  因此,修行的方法就是要時時了解「你在想什麼」。假如你自己腦筋目前在想什麼,你都不知道,那麼將來煩惱來了,「為什麼煩惱」你也不知道;而自己有煩惱而自己又不知道,這個叫「無明」,並不是別的叫「無明」。

  人煩惱的來源就是由「色受想行識」這五蘊產生的,為什麼叫五蘊?蘊是蘊藏、堆積,愈來愈多,愈來愈聚集起來,這五種因素聚集起來,就是我們苦的根本。

  《心經》講「無苦集滅道」,所謂的「苦」,我們人生的本質都是苦。不但你我苦,希特勒苦;不但希特勒苦,秦始皇苦,漢武帝苦,沒有人不苦的。秦始皇的權力可以支配一切,但是他不能使自己不死。他想逃避死亡,受了徐福的欺騙(到海外找尋長生不死藥,結果一去不回頭),到他臨死的時候還大大地發脾氣,說這個人騙了我,他難過得不得了,所以他苦。苦,就是一種煩惱的別名。「苦」是怎麼來的?就是由於「集」,就是聚集五蘊(色受想行識)形成的。什麼叫做「道」?你要把那些聚集的東西「滅」掉,然後就是「道」。「苦集滅道」就是佛教講的「四諦」,「四諦」就是四種真實。

  (二)觀自在菩薩,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

  《心經》開頭就講「觀自在菩薩」,什麼叫「觀自在」?就是「觀察自在」,對於宇宙人生完全觀察,不再有什麼格格不入的地方。

  如果他不是學木工的,你要他做個桌子,他自在嗎?他也不自在。他不是助產士,別人生小孩,請他幫忙,他是手忙腳亂,是沒辦法幫忙的,沒有下手的地方,他能自在嗎?你若這樣解釋「自在」,當然是不通的。

  所謂的「觀察自在」,是因為行深般若波羅蜜;不但行般若波羅蜜,而且很深。般若波羅蜜有深有淺,剛剛來的時候是一種安祥感,那就是般若波羅蜜了;然後這個安祥感打成一片,過去招之不來,最後揮之不去,這個就比較深了;你再深一點,忘掉般若波羅蜜是怎麼一回事。為什麼忘呢?因為我就是般若波羅蜜,另外沒有般若波羅蜜了,所以那就很深了。如果照這個很深的程度去「觀察自在」,什麼事情來到了眼前,不再懷疑,不再為表相所欺騙,他一看就知道它的實質,為什麼呢?因為他的修證已經到達一切事物沒有發生的源頭。

  我們爸媽剛剛生下了我們的時候,我們連大便都會抓來吃,我們有什麼意識啊?我們有什麼「分別」啊?沒有。這個「分別」是後來由記錄慣性慢慢地形成的,就法相宗而言,這個叫「我執」、「第七末那識」。你有了「我」,我喜歡什麼,我不喜歡什麼;我喜歡跟他玩,我討厭跟他在一起;這些都是「分別取相」。有了「分別取相」,就有了煩惱。

  「摩訶般若波羅蜜多」的「多」是什麼意思?「多」就是到達、成就。到了「摩訶般若波羅蜜多」很深的時候,就照見五蘊皆空。我們人為什麼傷腦筋(用腦筋就傷腦筋)?因為不用「照」而用「分別」。如果你不用「分別」而用「照」,那五蘊根本就沒有了。「照」,莊子說得很好:「至人用心若鏡。」說一個修行到家的人用自己的心像鏡子一樣──事情來了,我清清楚楚;事情走了,我不留痕跡。你是男生,我也知道,我不會把你誤會成女生;你是女生,我也不會把你誤會成男生;我都很清楚,但是什麼事情過去了,就沒有了,只有光明,只有精神,而沒有印象。

 

  一般人的毛病就是喜歡把自己的腦筋當做錄影機,就記錄下來了。記錄下來了以後,就好像一塊畫布,你畫上一幅畫以後,你不能同時再畫第二幅畫。你若再畫第二幅畫,那就亂七八糟了。所以它就變成有限,就固定,就不活潑,就沒有天機。

  什麼叫做「照」啊?「摩訶般若波羅蜜」本來就是「照」的,「摩訶般若波羅蜜」本來就是沒有分別的。

  「摩訶般若波羅蜜」是個什麼東西?就是我們的本來面目──沒有污染以前的生命,也就是我們生命的基因,也就是眾生平等之所以然,也就是自他不二、生佛平等的基礎,以上講的都是說「你真正的自己」。不只是佛法這麼說,哲學也是這麼講:「凡是真實的,一定是原來如此的,又是普遍如此的。」因為是原來如此的,所以你可以去找一找:你的思想是原來如此的嗎?不是。地球是原來如此的嗎?原來沒有。依照星雲說,它是由一個星雲的氣體變成液體,液體變成固體,然後形成地球;等它具備了生存的條件,然後有生物發生。那麼事實上它是不是原來有這個地球呢?原來沒有。你這個身體原來也沒有,原來沒有的身體,若沒有生命的基因,就不可能產生生命,雖然它沒有形態,但並非沒有知覺。

  這個不用「分別」,就知道好壞、就知道男女、就知道是什麼東西,這個就叫「照見」。如果你用「分別」,你第一眼看到一個人,說他是那裡人,這個人的個性如何,這樣你的「分別」就太多了,那就不叫「照」了,那叫「分別」。一「分別」,就有了執著;執著多了,就忘掉真實;忘掉真實,愈陷愈深,就迷失了自己。所以必須能夠用「照」,然後這個五蘊就皆空了,色受想行識就不用了。因為真我出來了,假的東西他就不要了、擺脫了。能夠擺脫假的東西的圍困,這個就叫「解脫」。

 

  (三)色不異空

  能夠照見五蘊皆空,那麼這五種聚集的東西(構成我們生理的條件跟生理功能的這些東西),就擺脫掉了,才能夠說「色不異空」。

  為什麼「色不異空」呢?今天一切有形象的東西,在它的本質上並沒有這些東西,原來也沒有,以後也沒有,只是一個短暫的現象,因此說「色」跟「空」並沒有區別。就宇宙來講,就是空間無限大、時間無限長;你用這個眼光來看,這個地球是有一定的壽命。所以他「照見」,他能夠用智慧的眼去看,不被現象所迷惑,他看到這些現象的本質、真相都是「空」。所以你要用智慧的眼去看一切,一切的東西都不要執著。

  (四)遠離顛倒夢想,究竟涅槃

  《般若心經》為什麼告訴我們這些呢?因為我們必須生活、存在在現象界,但是我們在心靈上又必須超越一切的形態、形式,然後我們才能活得自由自在。

  一切佛教經典的目的是要使一般的人能夠擺脫生老病死苦,能夠不執著自我,能夠不埋沒了自己真實的生命,在最低的限度要使人活得自在逍遙。一個人到了沒有執著的時候,他就自在、逍遙。

  如何能夠沒有執著呢?你可以說「直心」,你也可以說「用心若鏡」,但是沒有比使你的「麻哈巴尼亞(摩訶般若的梵音)」發露來得更直截了當的了。「麻哈巴尼亞」可以使菩薩遠離顛倒夢想。「顛倒」就是把錯的當作對的,非的當作是的,這個叫做「顛倒」;遠離顛倒夢想以後,他就沒有幻想,他就不胡思亂想,而到達究竟涅槃。涅槃是什麼?就是「尼爾巴拿(梵音)」。「尼爾巴拿」是什麼?就是「定慧圓明」;「定」就是不動搖,「慧」就是智慧飽滿,「圓」就是生命達到圓滿的境界,「明」就是放光、光明。

  (五)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

  「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,這個話怎麼講呢?就是說得到「無上正等正覺」。「無上」就是說至高無上,沒有比它更高的了。「正等」等於什麼?等於你原來原本如此的生命的感受。「正覺」是什麼?正確的覺受、正確的覺醒、正確的覺悟。「無上正等正覺」,為什麼他能得到呢?因為他依靠「麻哈巴尼亞」,依靠「真我」才能獲得無上正等正覺。由此可以知道,佛菩薩都是靠著「麻哈巴尼亞」而得到解脫,成為聖者。

  摩訶般若波羅蜜是我們眾生的生命素材,也是成佛的一個足夠的條件。佛經上說:「眾生本來是佛」,這個話說得多明白!因為你把你自己埋沒了,並不是說「你不是佛」。你只要把你原來的佛性恢復、開發出來,那你就成佛了,古人叫做「舊佛新成」。你本來就是佛,你忽然埋沒了自己,你現在又覺醒自己是佛,就成功了。

  (六)「心經」神咒的讀音和意思

  《般若心經》後面的咒語,它的讀音和意思如下:

  揭諦揭諦(ㄍㄟ ‧ㄉㄚ ㄍㄟ ‧ㄉㄚ)──去呀!去呀!

  波羅揭諦(ㄅㄚ ㄌㄚ ㄍㄟ ‧ㄉㄚ)──彼岸去呀!

  波羅僧揭諦(ㄅㄚ ㄌㄚ ㄙㄤ ㄍㄟ ‧ㄉㄚ)──大家都到彼岸去呀!

  菩提薩婆訶(ㄅㄨ ‧ㄉㄚ ㄙㄨㄛˇ ‧ㄏㄚ)──疾速完成覺道。菩提就是佛,就是覺醒了。

  《般若心經》這個咒的意思,就是:「去呀!去呀!彼岸去呀!大家一起到彼岸去呀!到達內心偉大智慧的解脫彼岸。」為什麼這個句子要用這麼長呢?因為離開你的心就沒有解脫,因為整個大宇宙都是你的心,所以你不管到哪裡去,也都是在你心裡,大概就是如此。

  (七)「摩訶般若」是佛法的核心

  「佛法」講來講去,講了什麼呢?講到「你」,也是講到「我」,講到我們每個人的心,講到我們每個人生命的作用、形態、功能與弊病,然後又點出「什麼是我們真實的生命」。所以我們說佈大(佛陀的梵音)是三界的慈父,大慈大悲,使我們能夠脫離苦海,過著自在灑脫的生活。那麼我們人生最高的境界,就是要過著「真我」的生活,也就是過著「麻哈巴尼亞」的生活。如何才能夠過著「麻哈巴尼亞」的生活呢?就是說要按照「佛法」去修行。

三、佛教的分類

  佛法,是個籠統的講法。實際上,今天我們觀察整個佛教界的表現,可以把它分成幾類:

  (一)佛法

  第一個就是佛法。什麼叫「佛法」?就是成佛的方法;直截了當,不談理論,因為原來也沒有理論,究竟沒有理論,「麻哈巴尼亞」根本與理論絕緣。理論的本質是什麼?就是分別心。你若沒有分別心,也沒有理論;所以當我們離開分別的時候,也就沒有理論了。所以,佛法就是成佛的方法,直截了當。大致說明如下:

  (1)密宗

  密宗就是「破窪大法」(開靈)、「三密相應、即身成佛」……。禪宗是叫你參個話頭,抱著這個話頭去疑,大疑大悟,小疑小悟;你不疑的話,你就不悟了,這是禪宗的方法。如果把禪宗的方法用到密宗的話,完全不相應,完全背道而馳,那是犯了天大的錯誤。而密宗是叫你一點都不要懷疑,相信就是如此,你就唸這個咒,就觀想,手就結這個印,這樣就會成佛。你只要有耐心,花上時間,那麼你必定成就。而且你的師父還鄭重地告訴你:「你若不成就,我下十八層地獄」,師父發了那麼重的誓,而又有這麼大的信心,那徒弟就這麼去修。

  (2)禪宗

  但是禪宗不是那樣,它說你依靠佛,佛不能救你,你自己自作自受;你自己修行,你自己成佛;別人幫你修行,他成佛,你不成佛;所以你一定要疑,要發掘你的問題,而突破你的問題。所以參禪要形成一個疑團,一旦把這個疑團打破,你就立刻頓悟,立刻見性成佛。

  佛是什麼?佛就是覺,就是你對生命的覺醒,發掘「什麼是你真實的生命」,而覺醒到「那個虛假的自己不是我的永恆的生命」。「凡是真實的,一定是原本的」,哲學家說的這句話,在佛法用得上。怎麼用得上呢?你把你構成生命的條件與內容,一個一個地加以分析:「我原來有肉體嗎?我原來沒有;原本有思想嗎?原來沒有;原來有眼耳鼻舌身意嗎?沒有」,所以說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。你原來的真實生命沒有這些的話,你把這些先擺到旁邊,你看看剩下來的還會不會有生命?那個最後丟不掉的、剩下的就是你的生命,那就是「麻哈巴尼亞」。到那個時候,「麻哈巴尼亞」就發露了。這時候你照樣吃飯、睡覺、看電視、聽音樂……,但是你絕對沒有分別心。你看電視,眼睛不再是錄影機;你聽音樂,耳朵也不是錄音機,聽過去就算了。我也曾經跟各位說過笑話,叫各位做個實驗,我說:「當你們幾位聽我擺龍門陣聊天,我說的每一句話,你們都聽得懂,我不是咬文嚼字,很通俗嘛,但是我保證你回家去,通通忘掉。你不相信,你就實驗。」為什麼?當「麻哈巴尼亞」的光出來以後,就會使人消失了分別心,你能帶走的,就是一顆安祥的心。當「麻哈巴尼亞」出來以後,如果一個人心的污垢比較少(也是我借用的名詞「心的電阻少」)的話,那你就會很清楚地感覺到──你的確是沒有在想什麼了,的確已經沒有想念了,你也沒有睡覺,但是精神很好,沒有參瞌睡了,這個就是「麻哈巴尼亞」。你要抓住它,要保持它,這個就是禪宗講的「保任」。

  (3)淨土宗

  淨土宗就是唸阿彌陀佛。有沒有淨土?有,所謂的「心淨則土淨」,無往而不自得;因為無往而不自得,所以到處都是淨土。唸阿彌陀佛也是一種方法,你唸到「唸而不唸,不唸而唸」,除了一句佛號,再沒有想念,放下這句佛號以後,看看「它是個什麼?它不是個什麼?」那麼真心就出來了。若有個明眼人一點,他就知道了;若沒有明眼人點醒,就會當面錯過。

  「麻哈巴尼亞」出來了,固然很可貴,但是最可貴的,要你自己知道了才行,否則就會當面錯過。你若不知道,這叫「無明」。你要知道「喔!原來這就是我自己!」區別就在這一點──「知不知道」。

  (4)修學禪宗的幾個走向

  佛法就是成佛的方法,不要去找道理。分別心重的人不能夠修這種方法(佛法)。修這種方法,也不相應;他若修密宗,就會走火入魔;若修禪宗,就會形成下面的幾種禪:

  第一、口頭禪:嘴巴光會說,他沒有那個境界;表面上看來,可以說他已透徹「理」了;實際上,要透徹「理」是很難的,而且他沒有「行」,所以這個東西叫口頭禪。

  第二、文字禪:文章寫得很好,禪呢?自己無份──沒有自己的份,所以這個叫文字禪。

  第三、葛藤禪:抓住古人的公案,一條一條地看,看又不懂,不懂又不肯放,鑽到裏頭不出來;看懂了一條,認為這是真理、這就是開悟,那叫葛藤禪。

  第四、野狐禪:用分別心全力去追求它,忽然一旦找到了「是這個道理,不錯」,但是他沒有「行」,沒有境界,麻哈巴尼亞沒有出來,只是分別心的累積加強,就是說相似,並不全等,這種叫「野狐禪」。所以古人批評這些口頭禪、文字禪、葛藤禪、野狐禪,不是沒道理的。

  第五、還有一些人,他修行,道理懂了,他再沒有疑惑,可以斷惑了,但是「行」沒有,境界沒有,沒有就不能成聖,他不能發光。聖人是有光輝的──生命的光輝,他的生命沒有光輝,他知道那麼多,那叫「半截禪」,只有一半。

  第六、還有一些人,他的生命有了光輝了,他也去做了,也做得到,有了境界了,但是一問他,他一句也說不出來,他也無法幫助別人解脫,這個也是叫「半截禪」,這個叫死水裏面的龍,他不能興風作浪,也不能顯妙用,他的生命就蜷伏、萎縮在一個池塘裏。

  說到佛法,大概的情況就是如此。

  (二)佛學

  說到佛學,就是華嚴宗、天台宗、唯識法相宗,都是鑽研理論的。尤其華嚴宗學的人很多,專門研究《華嚴經》,探討理的世界、事的世界,講理事無礙、事事無礙。還有一些研究佛學的人,用圖解方程式、代數坐標的方法去解釋《心經》的,什麼叫四智、八識、五蘊、六根、六塵……?用圖表畫得很清楚。他們把它變成一門學問、一種知識,不太講究修行,也不求「麻哈巴尼亞」發露,只管一輩子研究經典。這個叫佛學。

  真正鑽研佛學的像唐三藏(玄奘)他們,拼命的思維,拼命的鑽,鑽鑽鑽,鑽到山窮水盡,鑽到沒有道理的時候,喔!柳暗花明,真實的境界就出現了。所以鑽研佛學的人也可能解脫,就看你的根器夠不夠,有沒有明眼的師父來指導你。若沒有的話,鑽研了一輩子,也摸不到門,生命就很容易蹉跎。

  (三)佛道

  什麼叫「佛道」呢?成佛的道路。成佛的道路就是學習佛的「三千威儀,八萬細行」,譬如說佈大著衣持鉢入舍衛大城乞食,所以你也得托鉢。

  佛道的典型就是「南山宗」,又叫「律宗」,說你吃飯該怎麼吃,說話該怎麼說,走路該怎麼走,坐有坐相,臥有臥相,每天規定日中一食,到了中午才吃一餐,早上不能吃,晚上也不能吃。如果你忽然有病,怎麼辦?不吃會死啊,那就煮稀飯當藥來吃,那不能當飯,說那是藥。這是佛道,事實上,佛並不那麼苦行。

  今天的佛教大致上有這三大區分,那麼各位學什麼好呢?學佛法,講究成佛的方法。

四、「摩訶般若」就是最真實的佛法

  (一)「摩訶般若」是「眾生平等,自他不二」

  佛法講「眾生平等,自他不二」,「自他不二」就是說我跟你不是兩個人,這是說什麼?是說生命的本質上不是兩個人。「眾生平等」,不管你是貴人、有錢人或是窮人、做大官的人或者是小市民,儘管他在社會階層的劃分是不平等的,但是在生命的基因、本質來講是一個;不但是眾生都平等,而且眾生(我們凡人)跟佈大也是平等的。為什麼平等?因為生命的本質相同。

  我曾經問一位禪友說:「你怕不怕鬼?」他說:「我怕。」我以前也怕啊!那我現在怕不怕鬼?不怕。我現在為什麼不怕呢?第一個我清清楚楚地知道、見到了生命的永恆,而且清清楚楚地見到了──只要你跟鬼不同類的話,鬼對你是敬而遠之,他認為你不是朋友,他不理你。而且當你的「麻哈巴尼亞」發露了以後,就像各位昨天下午的那個味道(心靈的覺受),你們是不知道什麼叫做怕。以各位現在的心境,不要說鬼,十殿閻王來了也不在乎。為什麼?因為「麻哈巴尼亞」的關係。如果「麻哈巴尼亞」出來了以後,你們當然就沒有恐怖,什麼都不怕,你們也遠離顛倒夢想,你們只是一個「直心」。什麼叫「直心」?就是沒有分別的心。

  (二)「摩訶般若」是「沒有分別」與「照」

  說到「沒有分別」,大家很容易誤解:「如果我沒有分別,那麼我走路會踩到溝裏去;我剛才嗑瓜子,會抓到香煙頭往嘴裡放」,那你就完全誤解了。一個安祥很深的人,他沒有分別,也沒有想念,你找他聊天,他照樣跟你聊,他一如往常照樣吃飯、喝茶,但是他的確是沒有分別、沒有想念。大家不要以為「沒有分別」就會變成一個木頭人,「沒有想念」就表示麻木不仁,絕對不是如此。其實,「沒有分別」就是用「照」,鏡子出來的影像比你眼睛所看到的要清楚多了。比方說我自己吧,我若不戴眼鏡的話,那個相片裏是男人、女人?我都不知道。假如我不戴眼鏡,我的確看不清楚遠處的男女。像在座的兩位把眼鏡拿掉,看東西大概也不頂理想。所以你的眼睛不如鏡子可靠,你的心若跟鏡子一樣的話,看東西絕對客觀。

  大家不要誤會,「沒有分別」並不是說這個人失掉了作用了,不會走路,也不會講話,也不會拿東西,不會如此。你看章太炎有一次在讀書,讀得忘了吃飯,他姊姊就炸了一盤年糕,放一盤白糖,說:「這是年糕,這是白糖,你先吃完了再看書。」他看得正帶勁啊,他就沒有看,抓年糕只用手摸,抓了年糕就蘸著吃,抓了蘸著就吃,等一會兒吃完了,姊姊來收盤子嚇了一跳,以為食物中毒,為什麼?因為嘴巴黑了,他蘸的不是白糖,而是墨汁,他蘸著墨汁吃光了,那盤白糖原封不動。像他這樣子,好像是無分別,但是他不是無分別,而是分別擺到書上去了,他集中了。我不是經常跟你們講集中嗎?集中的時候,心不在焉、視而不見。他的心靈集中了,沒有分心,做學問就是靠這個。不過,像他那樣子,就是脫離中道。

  什麼叫做「中道」?你本來吃三碗飯的,人家給你吃一碗,你一定餓得難過;如果硬要你把這五碗吃完,你的肚子一定脹得難受。你吃三碗飯,就給你吃三碗,這樣子才合乎中道。中道就是「中」,打靶打到紅心就叫「中」,不是模稜兩可、無是無非、什麼都好,不是這樣。

  (三)修行要真正上路,必須有人「以心傳心」

  修行人要真正上路,必須靠「緣」。「緣」就是條件,什麼叫條件?就是導線。你要叫電燈、檯燈亮,要有條件,你要把插頭插到電源上。如果只有電源,而沒有這根線,就缺乏這個條件了,這根線就是使檯燈亮的條件。而你想要開悟的話,開悟就是「麻哈巴尼亞」的發露,首先你必須知道「麻哈巴尼亞」的味道是什麼,然後你才能夠想辦法保持它。那麼誰能給你這個味道呢?你要認識有這個味道的人,然後他會傳染給你。講得不好聽的話,就是傳染給你,使你的心產生共鳴;講得高貴一點,就是他的光使你產生光合作用,用禪宗的術語叫做「以心傳心,心心不異」。因為他好像蓋印一樣,這個私章蓋在這個地方,這個地方蓋出來的印跟私章一樣,完全不走樣,也就是同質──質完全相同。

  (四)安祥就是「摩訶般若」

  不管怎麼樣,人活在這個現象界,你若不了解你自己為什麼煩惱,你若不了解你為什麼今天這麼輕鬆、愉快,那都叫「無明」。你忽然煩惱,卻找不到原因,就是「無明」;你忽然高興,也不曉得為什麼,這還是叫做「無明」。

  所謂「相對非真」,什麼叫做「相對非真」?煩惱與快樂是相對的,這個不真實。我們不應該有興奮,興奮過去以後,會有更大的空虛,我們應該保持什麼?保持內心的安祥。內心的安祥就是「麻哈巴尼亞」。佈大講「眾生本來是佛」,所以你我大家本來就是佈大,跟佈大一樣,而只是祂恢復了、覺醒了,而我們沒有覺醒,我們認為「我就是我,你就是你」。

  (五)學佛的目的與態度

  我們學佛的目的不在於學知識、理論,不在於會講,而在於成佛。你說「成佛!我不敢當」,那就叫自卑了,那就叫自暴自棄。學佛的目的就是要成佛。我們學佛正確的態度就是「既存在又超越」──我們生活在現象界,但是我們的心用的是「麻哈巴尼亞」、實在界的心。我們用實在界的心生活在現象界,那麼一切的煩惱自然就不會沾染我們。當我們用無分別的心、用「麻哈巴尼亞」出來以後的心,那你的朋友一定更喜歡你,為什麼?因為你很自在,也不做作,也不故意把嗓門拉大表示我很大方。

  (六)「摩訶般若」的味道

  「麻哈巴尼亞」就是這樣子,很通俗的,我想各位都已經感受到──也沒有參瞌睡,也沒有想念,這個就對了。那麼事情來了,你也很清楚的,古人說「觸目不會道,運足焉知路」,你腦筋清清楚楚的,走起路來,不會走到水溝裏去,也不會走到稻田裡去,你放心,生活跟以前沒有什麼兩樣。古德說「還是過去的人,不是過去行履處」,是說你還是你這個人,你的生活還是跟過去一樣,只是你的生活感受不同了。這種感受,佛法就叫做「正受」。正受就是《六祖壇經》裏智隍禪師所說的「得到正受」。

  人的心要開朗、輕鬆,永遠保持輕鬆。煩惱是自己找的,也就是自己製造煩惱。人不應該活在煩惱裏,煩惱會使你的心光變得很黯淡。因為很輕鬆、很愉快,使你的心光開朗了,光就射出來了。當你的心光出來以後,就無往而不自得,到處大吉大利。

  一個耍聰明的人,絕對不聰明、不精明,分別心重的人不精明。

  只有「麻哈巴尼亞」發露了,才是真正的定。

五、「觀心」的方法

  (一)修行不可落入「無記空」及胡思亂想

  說到「坐著不動」,六祖講「不動是不動,無情無佛種」,「坐著不動」是不對的。人總有靜的時候、動的時候,現在我們都坐著,有什麼不對呀?但是你不要故意地坐,不該坐的時候,你要去坐,說這是功課、這是修行,這個不一定正確。

  你們修行的時候,第一不要犯無記空的毛病──什麼都不知道,不要犯這個毛病。有了這個毛病,死了以後就變成木石,到了器世間了。第二不要胡思亂想,要集中想念於一件事情。假如我們做學術,像一般的讀書人在研究功課,會不會污染你?不會,這叫正念,八正道有正念,這叫正念。

  (二)「看心看淨」與「觀心」的差異

  我們坐著而且姿勢擺得很正,幹什麼呢?在觀心。六祖常常批評別人「看心看淨」,但是《六祖壇經》裏面可以找到很多地方是談「觀心」的。「看心看淨」跟「觀心」有什麼不同呢?「看心看淨」就是說看自己的心,而且要讓它靜,也就是說「妄念起,念起即止」,那個六祖不贊成。六祖是教你:「看你的心是個什麼樣子?」也就是說當你不思善、不思惡的時候,你的心是個什麼樣子?六祖教惠明就是這麼教的。

  (三)「觀心」的方法

  我教各位「觀心」的方法,當你在「觀心」的時候,你看你自己在起什麼念頭,你也不要去干涉它,你就看,用你的「真我」來看你的分別心以及種種的想念的活動;你看多了以後,你再盯著它,它難為情,它就不動了;等到它不動的時候,那時候就只有「你」存在,你就會清清楚楚地認識到「什麼是麻哈巴尼亞」。

  那麼你觀久了以後,當你做事的時候,你是否還要觀心?不需要,因為你的想念跟你的動作是一致的,自然就沒有雜念了;當你沒有事、要想的時候,你必須知道「我在想什麼」,你若不知道而想,那就會隨它轉,被你內部虛偽的念頭所轉,轉得你頭昏腦脹。修行只要這樣做就夠了,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修行方法。

六、擴張心量,才能「大同小異」

  有些人煩惱重,因為度量小,度量小就是沒有容量。人,基本上要止惡行善,我們知道這個事情不好,我們就不做了,這是基本的要求。但是在真正的要求上,要善惡並容,不要看到好人便說「喔!你很好」,看到壞人就不要理他,不是這樣的。壞人都不要理他的話,那誰救他呢?那壞人豈不是永遠壞?大同世界永遠不能實現了。

  孔子講的大同世界,就是佈大講的淨土。我為什麼講這個話呢?因為六祖講「佛法在世間」。假如我們每個人都是到了菩薩的境界了,那麼就可以「外戶而不閉,是謂大同」,「力,惡其不出於身也,不必為己」──我們只煩惱自己沒有一個貢獻自己的機會,並不是為了自己有所獲得而貢獻自己;「外戶而不閉」──房子的大門都不要關了。但是今天的社會就不行,水準這麼差,你把門鎖了幾道,窗戶還有鐵欄杆,小偷都給你鋸開,那就無法「大同」了,那是迥然不同嘛。你是好人,他是小偷,那不同,大有不同。

  「大同」就是「小異」,「大同」就是大的原則上大家愛別人、大家幫助別人,人人不自私,人人貢獻自己,而不佔有別人的,這個是大的原則相同。至於說今天開飯,我吃稀飯,你不能吃麵條,這叫「大同」,那樣就錯了。「大同」裏面包括「小異」,你喜歡看電視的看電視,他喜歡聽音樂的聽音樂,他喜歡散步的散步,他喜歡打羽毛球的打羽毛球,這個就是「大同」、「小異」。「大同」並不是全同,「大同」就是說包容性很大,彼此尊重個人的興趣,彼此同意別人跟自己的差別。那這樣的話,不就調和了嗎?一調和的話,「大同世界」就出現了,沒有罪惡,沒有仇恨,只有道德,只有愛,那就是佛講的「淨土」。我曾經講過一句話,就是「莊嚴佛土,成熟眾生」,「莊嚴佛土」就是說把世界莊嚴起來,一切不莊嚴的、邪惡的都去掉;「成熟眾生」,眾生沒有成熟啊,比方說開了花沒有結果,這不「成熟」;開了花有結果,果實又長得紅紅的,熟透了,可以吃了,甜了,成熟了。

  有些人很聰明、很有頭腦,但是想得太多。你沒有事,用「照」不要用「分別」,你用「大同」嘛;你不承認「小異」、不接受「小異」,就表示你反對「大同」;你若贊成「大同」,你要接受「小異」,因為彼此當中有差別。拿夫妻為例,比方說先生喜歡吃甜的,太太喜歡吃辣的,那各人吃各人的。若說今天不許吃辣的,那不叫「大同」,那叫做「矛盾」。「大同」就是「小異」,常常調和別人,常常接受別人跟自己不同的意見,這樣才能「大同」。如果說我現在正在看電視,你為什麼聽音樂呢?這樣會打起架來,那就「同」不了,那叫「大打」──大打出手,不叫「大同」。所以要講調和,調和就是要先把自己的心調和,然後自己的家庭調和,然後自己的環境也會調和。你到了這個境界,你所工作的環境自然就會調和。你不到這個境界,分別心重、我執重,就會不調和。

  有些人很聰明,天分很高,但是他的毛病──想念很多。若沒有那個必要,你腦子也不要再去想,讓腦筋休息一下。你想多了,慢慢地就想入非非,產生若干不必要的誤會。你用分別心,是自尋煩惱;你若不想,很快樂。

七、沒有分別心和想念,不影響工作

  當然,或許有些人會說:「你沒有分別心、沒有想念,像你這樣子不好,你會把天下的事情都耽誤了。」我今天不是給自己吹牛,我到的單位都是很壞的單位。我到了甲單位,甲單位是問題最多的;我到乙單位,是因為乙單位出了紕漏才調我去接任的……。有些當主管的要求部屬說:「你的衣服釦子沒有扣,你講話不是這樣講的;你吃飯時嘴巴不要發出聲音來,否則像豬一樣」,這樣子的要求,不好。只要一打架,你跟他講多少道理都沒效。那個喜歡打架的單位,我去了以後,我也不講話,我根本不跟誰講道理,我跟任何人不講這些道理,我講這些幹什麼?有些人,他不是那種人,我對他講道理,對他是一種虐待,他坐不住了,他拜託你不要講了,說:「你叫我請客,我都幹,但是請你不要講了。」有沒有這樣的人?有。他說:「我寧願請你看電影」,免得在這裏聽你「黑白講」(胡扯),真的有這種人。所以我到任何單位,我都不講道理。我會跟他們聊天,講一些「今天天氣不錯啦,今天的菜不錯,……」,只講這些,不講正經話,也不講做人的大道理,他們自然就不打架了。

八、要擴張自己生命的磁場,要調和自己的心

  我們為什麼有毛病?為什麼跟別人處不來?因為我們主觀,度量狹小。我們有一點點不滿意就擺在心裡,三天都消化不了;剛剛忘記了,第二天看到他,又想起來了,又煩惱了。身心是有連帶關係的,那些精神消化力不強的人都容易得胃病,你去注意這件事,這樣的人腸胃都不太好。如果你昨天生氣,今天就忘記了,還把他當成老朋友拍肩膀,這樣的人吃飽了就睡,不會得胃病。

  人是物以類聚的,假如你想改善你的環境,你必須先從自己調和起。我常常講「要擴張自己生命的磁場」,當你心力強的時候,你生命的磁場就大。磁場是有作用的,它有影響力,在這個磁場之內,它會發出一定的作用。你沒有磁場的話,你影響不了別人。你說:「我要說服他」,你不說,他可能「服」;你愈說,他愈不服,那裡能說服別人呢?那是個笑話。人都有個性,都有自尊,如果你勸別人:「你要這樣才好,你不這樣就不好。」他說不定會頂撞你:「我好不好,都沒有關係,不要你管。」真的有這種人喔!所以說服別人不是個辦法,你只要修己,「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」,什麼是「行有不得」?這個事情搞不通了,你不要怪這個、怪那個,你說:「我自己修行不夠好,不夠安祥,不夠調和。」能夠這樣子,你就進步了。

  你們還要把「歹勢」(閩南語,不好意思)去掉,那麼「我」就沒有了,不要有「我執」。你會「歹勢」,就是有「我執」。要把心打開,當你把心打開以後,也沒有什麼叫「難為情」,也沒有什麼叫「不好意思」。

  當你自己調和的時候,你就無往而不利;當你不調和的時候,常常會出紕漏。你不調和,畫圖的時候鉛筆就容易斷,切菜的時候容易傷到手,它就是這樣子。你心裡不調和(心亂)的時候,處處都會出問題。